漫漫移民路(二)

2011年上半年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办申请移民的各种手续。因为要赶时间,所以弄的非常紧张,好在有惊无险在最后一刻把申请递交上去了,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倒不存在申请能不能通过的问题,只是单纯的等。其实,等待的那段时光是非常幸福的,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上论坛上看看处理到什么时候的申请了,那种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只是,好景不长,根据朋友申请的经历,我事先预估的等待时间是一年半左右,结果才九个月就批下来了。从真的拿到PR的那一刻起,麻烦事儿就来了。
换做别人,拿到PR就该来澳大利亚开启新生活了,然而我一向胆小,害怕,不敢来,在国内赖着。还给自己找了不少理由,比如说,攒去澳大利亚的盘缠,攒刚到澳大利亚时的生活费。在等待PR期间,我还换了份工作。其实那家公司还是挺不错的,就是同事之间关系特别复杂,然后特别想走。值得一提的是,我刚拿到PR的时候,有次一个猎头联系我,问我要不要考虑浦西的一家丹麦公司。我跟猎头说我拿到了澳大利亚PR的事情,然后问她那家有没有可能把我调到澳大利亚分公司。现在想想那猎头一定很年轻,给我的建议是,你可以跟他们谈的。面试挺顺利的,最后我跟他们谈,问能不能。HR是个大妈,送我到电梯口的时候对我说,澳大利亚那边挺好的,你的选择是对的,祝你顺利。顺便奉劝一句职场上的年轻人,不要太幼稚,很多事情是不能谈的。其实,如果我当时进到了那家公司,还是能待将近两年的,也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来了就走。
后来我还是从那家公司走了,去了张江的另一家公司。现在想想那是个非常情绪化的决定,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反正我也该去澳大利亚了。入职那家公司前我去了一趟澳大利亚。因为根据规定,拿到PR后一年内必须入境一次,那时可能已经过去350天了。回到上海后,再没心思工作,于是跟老板谈,问可不可以在公司的澳大利亚分公司给我留张桌子,我去澳大利亚办公室上班,薪水社保还在上海给我,只要让我人在澳大利亚就好了。美国的老板确实帮问过澳大利亚这边,但是根据澳大利亚法律法规,这样做是不可以的。于是在2014年的春节前,我这个浪人再次打包搬家。简单的家当分几个箱子,分别寄到沈阳北京还有墨尔本。
2014年的春节我在沈阳的家里过的。往年的春节,我一般在家里只能待7天,连沈阳的好吃的都吃不到,因为店家都关门了。这次没有7天的限制,想吃的也都吃到了。然后在家里,渐渐的,待到了十五。因为知道过完年我就要去国外了,那年春节,家母总是一副不舍的样子。可过了初七之后,她的眼神变成了,你怎么还赖在家里不走呀。
虽说PR是永久居留权,但实际上还是有有效期的,有效期五年。规定是,如果五年内待满四年(四年期间内最多允许离开12个月),可以申请加入澳大利亚国籍。如果五年内待满两年,五年期满后可以再续五年。对永久的解释是,只要你身在澳大利亚,不管PR是否过期,都可以永久的待下去,只是离境后再回来就麻烦了。而此时,我已经拿到PR 22-23个月了,也就是说,必须走不可以再赖在国内了。在最后时刻,我在家里上澳大利亚的华人论坛的房屋中介板想给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但对一个没在这座城市生活过的人来说,这事儿还是相当不靠谱的。看到的帖子,也不知道它描述的地方在哪里,也不知道附近有什么,房间里面有什么之类的就更不知道了。我记得当时我乱找房子的时候,看到一个房子在一个叫做Malvern, 距离墨尔本市区将近10km的样子。当时的想法这还是墨尔本吗,都是墨尔文了。后来才知道,这地方是很近的近郊,交通很方便的。不靠谱的尝试了几次,意识到在国内上网找房子住这事儿实在不靠谱,于是订了一家酒店,买了一张几天后的便宜的菲律宾航空的机票,拽着拉杆箱,硬着头皮出发了。
其实我有好几个同事都跟我有差不多的经历,他们刚到墨尔本的时候都是先在其他同事家里住几天再自己出去找房子。我倒没这么做,订了家不怎么样但一点都不便宜的酒店,一天1000rmb的样子。到了墨尔本之后,打了鸡血似的上蹿下跳的到处看房子。压力挺大的,晚一天找到就要多付1000rmb呢。我常年生活在外地,一直是个浪人,经验是租房子需要看5-10个的,然后差不多就能做出靠谱的决定了。我大约住了五六天店,每天看两三个房子,算是找到一个不错的房子。后来,我经常怀念在那个房间的日子。有天我去看一个在城里的公寓,房东腿脚有些不好,大约三四个人来看房子,除了我应该都是学生。有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全程都是跑的,说赶时间要去看下一个房子。我记得我敲定房子那天,回到城里,回到酒店,一桩麻烦事情算是落了地。我走到州立图书馆,前面草坪上很多年轻人,特别阳光,我坐在长椅上,深呼吸,就这么开始吧。
来澳大利亚前在上海待了许多年,习惯了那种大城市的生活方式,来到墨尔本相当不适应。我记得坐机场大巴往市区开的时,远远地看到可怜巴巴的几幢高楼,然后到Southern cross看到像是被遗弃了的破火车,心里沮丧到了极点。从某种程度上讲,一些国家的城市跟中国的城市不是一个概念。按照中国的标准,墨尔本的规模充其量是中国的两个商圈。墨尔本市区面积小的可怜,城里有写字楼,酒店,大学还有些公寓,住城里的多是游客和学生,大多数人住在乡下。我住的那个地方离墨尔本10+km的样子,反正进城路过那个Malvern.
刚到墨尔本的时候跟一家人合租,小两口是天津人,跟我年纪相仿,整天在外面跑,说是做导游的。男孩儿的妈妈刚好也在墨尔本,十分十分健谈。刚搬来头几天还挺喜欢跟老太太聊天,但几天后就怕了,躲在自己房间里不敢出来。但她还是会让儿子敲我的房门,给我端一碗羊肉面什么的。老太太每天拿个iPad看电视剧,带着眼镜做些针线活儿,相当慈祥。跟她聊天,问我来澳大利亚多久了,说只有几天;问没再这里上过学也能申请PR吗,说能的;问怎么能找到这个房子的,说有GPS; 问在国内时赚多少钱,说几十万;问办PR花了多少钱,说考雅思办公证申请费加起来两万多rmb. 她说国内能赚几十万不该来澳大利亚,说她供儿子这里上学,在天津卖掉了三个房子,说她儿子为了申请PR找雇主担保他花了十万澳元。后来有天下午我在自己屋子里睡觉,醒来后门口有张纸条,老太太说她回国了,祝我顺利。我觉得当时躲着她是不对的,到现在还想好好请她吃顿饭。
我记得我刚住进来那天,特别累,睡了很久。休息几天后,改简历,找工作。我的前辈同事来到澳大利亚后一般能在一到三个月内找到工作,我当时的预期是四五个月。我知道做SAP的,早些年在澳大利亚是很容易找到工作的,当然薪水也相当可观。据说那时澳大利亚急需职业清单里单独有SAP一项,申请的时候可以加很多分,而且几乎不用排队等。我刚到澳大利亚的时候,市场上的职位还是挺多的,每周都能看到三五个靠谱的职位。投完简历接猎头电话,我接电话的时候不是一般的紧张。澳大利亚英语有种很怪的口音,初来乍到非常不习惯。在国内时跟外国人说英语,他们知道自己在跟非英语母语人说话,会照顾你,不会很快不会用冷僻词。但这时候,这些猎头真心不把你当外国人。总之,那时英语的问题还是挺大的。现在回想起我那会儿接的电话,我都说了些什么,简直是一场噩梦。比如,有天我约朋友晚上吃饭,我等到5:30PM觉得猎头下班了,于是就去洗澡了。然后猎头电话打进来,我说不方便接电话,我在洗澡。而且说自己在洗澡用的很不地道的说法,简直把猎头吓到了。其实那些电话是有录音的,当时录它们是为了自己反复听,意识到自己讲电话的问题,没听懂的问题反复听研究他们到底说的什么。我当时确实重放过录音,当我搞清楚她们在说什么的时候,真的想跳楼上吊寻死喝药。我再也不想听那些录音了。好在,悲剧多了之后,就适应了。猎头问的无非就是那些问题,后期终于听懂她们在问什么了,也知道该怎么说了。可是,三个月已经过去了。
我是盛夏时到的墨尔本,天气很快就凉了。墨尔本的冷超出我的设想,我记得在我找工作的那些日子里,在那个小房间,有张不大但挺舒服的床,边上有个红色的宜家的小床头桌,上面有一壶茶,再边上是个坐地灯,白色的光不亮不暗。我坐在床上捧着笔记本看晓说,边上是个电暖气。想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起,非常舒服。
前两个月的时候,很多猎头都提到,你的电话打不通啊。我反复检查了好多遍,没问题啊,还给运营商打过电话,反应信号不好。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在一个地方,686写成了868. 十分惊讶于为什么我检查了至少四遍都看不出这个问题。跟朋友说起这事儿,他们说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没找到工作的?我知道当然不是,但是确实写错了嘛。
天气渐凉,工作的广告也越来越少,可能是因为年底项目少吧。虽然我已经渐渐的可以应付猎头的电话了,但是职位也越来越少了,不过总还是有些的,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骗简历的。广告少,我这种没心没肺的倒也自得其乐,并不怎么上火。告诉自己,发布的职位少了,能怪我吗。于是昏天黑地瓜子薯片可乐把两年的晓说还有什么勿扰外加n部电视剧都给看了。其实没心没肺有时是种不错的性格,哪怕是刻意的没心没肺,总比把自己吓到强。我当时没崩溃,除了各种精神胜利之外,还因为,我真的觉得,我离找到工作越来越近。
但是总还是要做些什么的。我注意到,很早期的时候,很多招聘广告上面都提到了SAP认证这事儿。有个SAP认证当然是好事,尤其是有些官僚气中的地方,非常认SAP认证的。因为他们自己也不懂,你有SAP认证,可以让他们心里觉得踏实。问题是,在中国,据说,想考SAP认证有两种途径,要么你是SAP公司的人或者是合作伙伴的人。如果不是,就必须先花大几万块钱参加SAP组织的培训,然后才可以考。但是有多少人肯花那么多钱参加培训啊。我当年在派吉事的时候,派吉事作为SAP的合作伙伴,可以考SAP认证,但是派吉事附带条款,如果考过,必须为公司工作一年之类的。所以,我还真没有SAP认证。澳大利亚倒是没这个规定,就是说只要交大约3000+rmb考试费,自己就可以去考认证了。而且时间地点可以自己挑,有专门组织考试的地方,十分方便。然后,我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考了五个认证。后来我又想过考认证的,但是,再没那效率了。不过,似乎我考完认证后,就再没看到哪个广告上提起认证的事儿。
还有,那时的生活方式,虽然不堪入目,我是说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零食看片儿。但是,我的起色特别好。好到我看那阵子的照片,觉得比现在的照片好看,没眼袋没黑眼圈儿,比较白比较瘦。我自知,这样下去,精神气儿会完了的。那阵子流行晒跑步,于是,我出于很多原因,尤其是为了让自己别彻底颓废掉,也开始每天跑步。我从来不适合长跑,小时心脏早搏,还有些平足。我短跑还凑合,长跑成绩特别可怕。澳大利亚到处都是跑步的人,我都不敢跟他们一起跑,太过丢人。我喜欢在傍晚天黑了后跑步,一方面是晒不到,还有没什么人跑了,出糗也不会被人看见。比如我还记得我第一天跑步的时候,我扶着一个小教堂的墙,喘不上来气。一对老年人路过看我喘成那样,问我还好吧。我特别特别怕他们知道其实我才跑了800米。跑到后来,成绩虽然跟那些牲口朋友远远比不了,但是回去洗个澡,照照镜子,还行。
我记得那时是世界杯,有天一个猎头要我第二天见他一面。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特别清楚,路上我看到赌球下注的地方,然后约的9:00AM-9:30AM见面。然后各种阴差阳错,我9:25AM才到。被他数落教育了一番。不过好久好久之后,他居然无比客气的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们有个考核系统,希望我帮他打个比较高的分儿什么的。
一晃半年过去了。我再淡定,也有些坐不住了。很熟的朋友问我已经花了多少钱了,问我还有多少钱,还能坚持多久,能坚持三年到入籍吗。半年时间花了大约10万rmb, 恐怕只够两年的。
有天下午睡觉,被猎头电话吵醒。其实,真正特别合适的职位,都不需要你投简历,猎头自会找到你。电话那头猎头无比焦急,问我在找工作吗什么的。然后要我给他写信独家授权他代理我。这是惯例,猎头联系过后,一般都会要你写这么个东西的。但是那次有些不对,因为我没投简历,那天下午两个猎头主动找到我,第二天上午又有一个,都是同一个职位。我跟第二个第三个猎头说之前有别的猎头联系过我了。我知道将来会有很多想来澳大利亚找工作的同学会看到这篇文章,记住,别这么说,给他们每人写一个授权你独家代理我。从猎头急切的心情我能感觉到,这个职位要的很急,猎头们非常想做成这个单子,钱比较多。然而第一个猎头没再找过我。然后第二或者第三天,我找了第二个猎头,她说你弃暗投明是非常英明的。职位在布里斯班,所以安排的是电话面试。在过去的日子里,很多职位的要求,我只是大致符合,细节上并不那么合适。即便人家面试了你,结局一般都不会特别好。但这个职位,确实非常适合我,四平八稳平淡不惊的过了面试。猎头问我要多少钱,说700aud/day, 发来offer看了下,她擅自改成了750. 从后来的事情来看,其实可以要更多的。
然后通知我体检,其实只是做尿检查有没有吸毒。来了澳大利亚半年,我都不知道哪里做尿检,去了医院,人家不睬我。后来猎头给我介绍了下澳大利亚的医疗制度,我才去领了医保卡,去GP那里做了尿检。尿检的事儿居然耽搁了将近两周。
七个月过去了,去了布里斯班。我算了下,中间花了12万rmb.
在这个职位差不多搞定的时候,有个悉尼的职位,看上去还不错,但肯定没有这个好。我又跑了趟悉尼,想积累点儿面试经验。那人问我,你了解我们公司吗?我一愣,不了解。你看过我们公司的网站吗?没有。然后劈头盖脸的教育了我一大通。犯这种错误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布里斯班那边谈的差不多了。这都没什么,让我心里难过的是,那天是中秋节,我居然无比贱的带了一盒月饼给那个人。那天晚上我回到墨尔本,看到房东在我房门前放了两块月饼。
后来朋友恭喜我找到工作的时候,纷纷表示,佩服我心宽,居然能坚持七个月。不过这七个月真的把我吓怕了,留下了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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